这张画作现藏于俄罗斯博物馆,我们教室墙上正是这张画的印刷品
在我们教室的墙上,贴着一张女人的画像,我隐约知道她是俄罗斯女诗人阿赫玛托娃。有一次上课,我问卡琳娜老师,这是女诗人阿赫玛托娃的画像吗?老师说,不是,这只是一张印刷品。我心里笑了,因为我们又打叉了。我问题的重点是:这是女诗人阿赫玛托娃吗?而老师的重点却放在:这是某某的画像吗?
春天里的一个周末,那天,我想去圣彼得堡的马戏剧院买票,到了那儿才知道它要到十一点才开门,所以只好在附近转转。看了看地图,知道不远处有一个博物馆,是女诗人阿赫玛托娃的故居,正好过去看看。从马戏剧院向东,从一座桥跨过芳丹卡运河,路过一座教堂,向前碰到一个丁字路口,再往右拐,就看到阿赫玛托娃博物馆的招牌了。
阿赫玛托娃博物馆座落在一片老式楼群中,从招牌处往弄堂里一拐,里面是一个空旷的院落,虽已是四月中旬,但草木仍旧萧疏着,此时天色阴沉,还下起了小雨,让这个院落显得格外寂辽和落漠。我向里走着,路过一个女子的墓碑,近前细看,并不是阿赫玛托娃的。再向里走,就到了诗人故居博物馆了,这是一座普通的米黄色楼房,里面同样是静悄悄地,售票处老太太看了我的学生证,说不要票,请上三楼参观。我一个人走上去,来到女诗人曾经的住宅,最先进入就是她家的厨房,看到些寻常的锅碗瓢盆,寻常的炊事灶具,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;通过窄窄的过道,而后左拐,来到诗人的起居室和书房,只是这里有工作人员坐守,不让照像,我收起相机,顺着看过去,寻常的家具,朴素而简单,而除了家具外,并未看到更多诗人生平的解说,我一直在寻找那幅我们教室墙上的画像,却没能看到。整个转下来,一个U形线路,四五间小屋,默默走完一圈,不过十来分钟,我静静地下了楼。
在二楼还有个展厅,以为该是女诗人的生平展了吧,拐进去一看,并不是,这里正在布置一个摄影师的个人作品展,里面的工作人员看见我,热情地招呼我参观,当我刚进到一间布置好的展厅时,里面的灯突然熄灭了,停电了吗?正当我诧意的时候,展馆工作人员,一位老太太告我不要怕,她安静地点上了一根蜡烛,交给我手持着,而后又静静地依次点燃了每幅照片前的蜡烛,然后跟着我一张张地看过去,还压低了声调讲解着,象是怕打扰谁似的。这个摄影展的名称叫《普希金不在家》。据说摄影师在普希金逝世后住到了他的家中,为了要拍出好象诗人不在家时的效果,所有的照片都是在没有灯光的情况下拍摄的,不少是借助烛光拍摄的,拍出的效果很奇怪,静地出奇;另外照片拍摄的角度也很低,仿佛摄影师是以一个不速之客,蹑手蹑脚,诚恐诚惶,生怕打扰主人的心境来拍摄的。难怪呢,连看这展览都要关掉灯光,手持蜡烛,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情景再现,感同身受似的。其实,对于摄影我知之甚少,这样情形下拍出的照片也很难看出什么美感来,只是感动于摄影师和老太太的那份恭敬和虔诚,我还是手持蜡烛,认认真真地把所有照片看了一遍,就好象冒然闯入了普希金的故居,作了一回访客。
从二楼下来,我去了趟卫生间,从那出来,女诗人住宅里的一位管理员老太太找到了我,她问我是否需要再上去看一遍,我说不了,我刚刚看过了,她说她可以帮我讲解,那样可以看得更明白,我说不了,谢谢了。(因为也听不大懂,也看不大懂,只知道这里是女诗人曾经的住宅,再看一遍也不会有多大收获。)这时,老太太又给我讲起二楼的摄影展,同样讲到那位摄影师独具风格的拍摄手段,问我要不要去看看,我也告她我刚刚看过了,谢了她的好意。老人问我是哪个国家的,我说是从中国来的,话音刚落,她突然唱起了《东方红》,我惊呀地问道,您怎么会唱?她说她上大学时,学校里有好几个中国学生,随口她便叫出了几个名字:王晓玲、……(无论是《东方红》的曲调还是这个名字,老人的发音都相当标准)。老人眼里闪着光,很动情的样子,她拉着我的手说,很遗憾我不能再上去看看了,叫我有空就到这儿来转转,(老人的热情灼人,而手却是冰凉的)。凭白得人家这样的厚爱,真不知怎样才好,我只是边点头说着谢谢,边把老人的手握在我温暖的手里,想为她暖一暖,再暖一暖。
从阿赫玛托娃博物馆出来,我对这位诗人的了解几乎没多多少,但在我心里却有了一种愿望,想知道她是一个怎样的诗人?有过怎样的命运?有着怎样的成就?所有这些,我回家以后陆续从互联网上了解了一些。现在想来,在圣彼得堡,我到过的枫丹卡运河边上一个普通的院落的一所寻常的房屋,俄罗斯诗歌的月亮曾在此熠熠闪烁,她苦难的人生历程、她简朴的居所与她的盛名,她圣洁、悲怆的诗句形成了一种对比,象肥沃而质朴的土地上开出的绚丽花朵。
直到今天,我还常常想起这个博物馆,也会想起那位可敬的老人,想起她灼人的热情和她冰凉的手。
芳丹卡运河东岸的教堂
诗人博物馆的招牌
诗人故居的院落
诗人博物馆所在的楼房
博物馆大门
博物馆内的走廊
诗人的厨房
不知名女子的墓碑
阿赫玛托娃的墓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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